星期四, 14 11 月


編按:雞排妹鄭家純師妹、女星袁非曾出書大談從事八大行業的親身經歷,今年農曆春節期間,她也特別跟《CTWANT》讀者分享當年從業時過年會發生的趣事,揭開少許的特種行業面紗。

以下為袁非授權刊登,全文詳載於臉書粉絲團手槍女王自白書 (袁非)

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yuanfei0808/

過年前,小姐之間一定會有這些對話。

:「欸妳過年要來上嗎?哪幾天?」

:「全部。有檯堪上直須上,莫待沒檯空分享。」嗯?我怎麼說分享呢?

我年輕時非常討厭過年。

打工都休息,沒得賺。有家可歸但也不愉快。路上什麼都沒開,別說過年的榮景,說是死城也不為過。空轉的幾天總在焦慮開春各種花費怎麼辦,也有去過餐廳兼職賺時薪,但只能吃廚餘的日子。(師傅會把做菜用的剩料全倒在一起蒸熟,就吃那一灘不明物體配飯……砂鍋魚尾?)

所以當我進入半套店的第一個過年,只有我一個人上班,我驚呆了。

意料之外,情理之中。當時供不應求,小姐都還很跩,大家都去過年了。

然而過年正是客人有錢沒地花的時候,店家倒是想開,愁在沒人上班。老闆行政要不是男的都恨不得自己下去貼。

除夕到初二這頭幾天更是妹荒,會來上班的妹子,不是老肥醜平時不好上的,就是跟家裡關係不好。

或者我這種老肥醜而且跟家裡關係不好的。

總之,妹荒啊,第一個的半套店農歷年,除夕到初四,幾乎每天都只有我一個人上班,從下午三點被公司硬挖起來,踏進店裡就沒停過。

行政也不推檯了:「大哥這個可嗎?」客人敢說一個不字,他直接把妹轉走不廢話的。

因為只有我一個人,才做第四位客人的時候,五六七八號都已經躺在包廂裡等了。

:「哎呀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~我剛剛做完你朋友,你們一起來的呀?」

:「是啊,我叫我朋友出去等我。辛苦妳啦。」

:「不會不會,可是你們一起來結果只有一個妹不是很尷尬嗎?怎麼還等下去?」

:「也沒得選啊好歹這間還有一個妹,其他店連開都沒有呢!」

已經到了跟朋友做表兄弟都能坦然接受的急迫程度了。

猶記得我頭幾年上過年班,每年手都會痛到哭出來,另一半是累哭的。一小時的服務,平常做四十分鐘被說偷太多;過年做三十五分都會被催爆。連吃飯喝水上廁所都是千求萬謝跟客人借來一兩分鐘,壓力山大可想而知。

熟大糙*的時候,店裡連站的地方都沒有,門外甚至還排了好幾張凳子,讓客人坐在冷風裡都有人肯等。明明店對面就有小7,卻沒人走的出去。實在餓的不行,只好塞一把減肥藥充做年夜飯止餓。

所以偶爾有幾個小姐來上班,我都非常珍惜,甚至會與她們建立扛過終局之戰的革命情感。大家在早上七點一起滿臉倦容、頭髮凌亂、衣衫不整地數著當天得的鈔票,慵懶地互相勉勵幾句,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家,然後下午重新開戰。有的甚至就直接睡在公司了。

當時的小姐跩歸跩,還是會來頂幾個小時的。她們看中的不只是大幅提升的上檯率、過年漲價的檯費、還有……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客人要紅包!

平時,用多脫一件衣服、或摸一下私處這種小福利去要小費,都是會被客訴的。然而過年,開門就可以先喊:「恭喜發財、紅包拿來!」公司非但不會阻止,還在包廂跟櫃檯準備了好幾個空的紅包袋。

她們可不是喊喊而已,你拿兩百塊隨便打發她們還會被翻白眼。沒小姐啊誰管你不爽。

我見過最高明的反擊方式是有一回客人無視了小姐討要紅包的,卻轉頭在小姐面前刻意地包了兩千給櫃檯……那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什麼叫氣到面容扭曲。

第一年我還學著大家孜孜不倦地要紅包。但第二年開始就懶了。畢竟本來就有漲價、服務時間縮水,還被要紅包的確很煩。對我來說,本來就是情緒勞動的工作了,還要擔心要小費客人會不爽、小費給太少我也會不爽,不如不要。沒期待收到的兩百塊爽感完勝硬要,人家敷衍給的兩百。

表面上是說就為了幾百塊厚著臉皮太累,私底下看敢要的小姐數著十幾張紅鈔甚至藍鈔的小費,心裡有多羨慕嫉妒恨就別提了。怪我不是那個料。

那幾年我總唸著:「有檯堪上直須上,誰知道我們還有幾個可以忙的年呢?」

好景不常真的是用來形容八大行業的。這種痛並快樂著的榮景沒幾年呢,陪侍寒冬就來了。

留在店裡過年的小姐越來越多,不必公司三催四請就主動加班,客人也開始有挑選的餘地。小費什麼的更不要說了,當客人指著包廂裡排成扇形的紅包袋問我這是幹什麼的時候,我都不好意思說那是讓你包紅包給我用的。

後幾年,真正的妹荒反而是初五開工之後到元宵節前了。

失去了加成和要紅包的拉力,過年有上班的妹子們衝不了了,放過年假養懶了的妹子還沒緩過勁,衝著恢復原價、和從鄉下解放回台北的客人全回籠了。

於是巴比Q了,在場的妹子們又熟大糙了。

真要說慶幸什麼的話,那就是咱們不興放什麼過年歌的,不然邊打背景音邊迎財神,還迎十幾個小時,誰受的了。

*熟糙:餐飲業的術語,忙(熟)到幹譙(糙)的意思。熟大糙就是忙到譙爆的概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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